牛小荒

我的阿罵
大概從十年前身體就開始衰弱
起先是腳不聽使喚 只能用爬來代替行走
後來慢慢的是手 拿東西也使不上力
漸漸的 全身 終日躺在床上
等待我這種不肖的子孫經過她的床邊可以跟她說上幾句話
一開始害怕跟阿罵說話 因為她說的我都聽不懂
但是等到某天發現她說話的機能也開始衰退的時候
又後悔以前沒有跟她說過像樣的話

我記得那是一個禮拜四的晚上
由於去看中醫的緣故 早早就回到家裡了
阿秋驚慌的跑出來跟我說阿罵好像身體很不舒服
進房間一看 阿罵似乎很冷 全身在發抖
是太冷? 是嗆到? 是沒有辦法呼吸?
手腳冰冷但身體卻又在發燒
我嚇壞了 驚惶失措的我開始打電話找媽
媽媽找了大舅 大舅打給二舅
大人們開始討論著該怎麼辦
那天晚上 我一個人在家
因為 他們決定要先讓阿罵去醫院 讓醫生看看

或許是這次真的太嚴重了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
阿罵的病床旁邊出現了很多 很久沒有看到的親戚
一開始兩天 阿罵都在昏昏沉沉當中
有人來看她 她就眼睛微開一下 接著又睡著
醫生說阿罵的含氧量太低 才會一直昏睡
又說她沒有辦法用嘴巴吃飯了
因為飯有可能會從氣管跑進肺部 而引起肺發炎
所以裝上了鼻胃管 吃飯都要從鼻子進去
接著又說 有可能需要氣切
氣切是什麼呢? 就是會在喉嚨上面開一個大洞
再接上很多根管子 這樣才會有足夠的氧氣供給身體

禮拜一大人們簽了同意書
不接受氣切 但是同時也放棄了當有生命危險時的急救
我一直不了解這兩者有何關聯?
但是醫院就是把它們歸類在同一件事情裡面

之後幾天 去看阿罵的時候
阿罵精神超好!
大阿姨說阿罵的樣子會讓人以為阿罵就要出院了!
曾經我也這樣以為
當晚上10點鐘 醫院的晚安歌曲響起
我跟阿罵說:阿罵 挖咩來瞪啊唷!
看到阿罵一臉捨不得的樣子
所以我又補說了一句:哩馬愛咖僅賀唷 嘎挖奏會來瞪黑!
最後在11/6那天....
阿罵還是沒有辦法回來

之前阿罵剛度過危險期的那幾天
渣渣曾經問過我這樣算是一件好事情嘛?
拖了這麼久的病痛 是不是選擇離開會比較痛快?
這個問題我想任誰都沒有辦法回答的吧?
畢竟 我們沒有人可以代表阿罵
沒有人知道她想要跟我們說的是什麼
或許有可能她想要離開
但也或許她不想要走 她想要再多看看她的孩子們 孫子們
這些疑問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 好像已經不在是那麼重要了

阿罵被困在一個沒有辦法行動
沒有辦法表現自我的身體裡面
然而 在這一刻
她能夠去她想要去的地方
她能夠說她想要說的話
我的阿罵自由了!

我的阿罵呀!
如果下輩子還有幸當你的孫子
我一定會更乖 更孝順!!!